按照往年惯例，随着丰水期到来，川滇地区工业用电价格会相应回落，企业会抓住低生产成本的机遇，扩大日常产出甚至保留一部分常规库存，等待终端产品价格上行，以谋求超额利润。2021年，一波大涨行情给硅厂带来了较为可观的利润，尝到甜头后，不少硅企在本该停产检修的枯水期也加足马力扩大生产。然而，在今年枯水期，川滇地区硅厂开工率不断下降，不少硅企开始出现资金压力。当地硅厂开工情况如何，能否撑到丰水期来临甚至硅价回暖的那一刻？近日，期货日报记者跟随中泰期货调研团，围绕工业硅主产区川滇地区的上下游企业开展了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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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亏损 企业停炉减产不断上演
春季的天气从不按常理出牌。3月下旬，一股寒潮给我国西南地区的春天带来丝丝寒意，但比天气更冷的是部分中小型硅企老板的心。今年春节期间，在工业硅新增产能释放较快、下游市场需求不佳的情况下，工业硅库存去化明显偏慢。随着硅价进一步下跌，硅厂成本倒挂情况严重，这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企业的生产积极性，多数硅企均存在停产情况。
伴随着轰鸣的机器声，滚烫的炉火好似满天星斗在炉炕内飞舞，一名全副武装的炉前工正守在不远处盯着这台一千多摄氏度的炉子……近日，期货日报记者跟随调研团来到位于四川省雅安市荥经县的福荥冶金开发责任有限公司（下称福荥冶金）。彼时，荥经县正笼罩在蒙蒙细雨中，微微寒风使得大家又重新穿上了厚外套。然而，当众人走进福荥冶金的生产车间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股冶炼工业硅产生的高温让大家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
福荥冶金成立于2003年，主要生产硅铁、硅铬等，2021年后改产工业硅，产品以421牌号工业硅为主。目前公司有两台12500KVA的炉子，每月产量1200多吨，两台炉子处于开一停一的状态。“大家都开我玩笑说，现在还有炉子开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其实泪在往心里流。”谈起自家工厂的开工情况时，福荥冶金负责人满脸无奈。他说，当前企业的电力成本为0.61—0.62元/度，以工业硅生产平均耗电13000度/吨计算，企业单电力成本就有8000元/吨，这在西南产区工业硅生产成本中已处于绝对高位。结合SMM近期工业硅市场报价16500元/吨来看，该企业的生产成本已经出现明显倒挂。
“年后才开的锅炉，当前炉况是最佳状态，考虑到关停成本、工人安排、客户关系维护等多方面因素，停炉怪可惜的。”福荥冶金负责人介绍说，锅炉关停成本包括产线重新搭建、员工安置与召回等，停炉检修一次成本为30万—40万元，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停炉停产。“停炉检修成本高，开炉生产又处于亏损状态，无奈之下企业只能选择保持一台炉子的开工。”
福荥冶金的情况只是川滇地区中小型硅企的一个缩影。记者在调研中了解到，在西北地区枯水季电价尚高的前提下，硅价却持续下跌，云南地区已经发生成本倒挂，四川地区成本倒挂更严重，这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上游企业的生产积极性，两地硅厂开工率在低位继续下滑。数据显示，云南硅厂开工率从去年12月的43%降至今年2月的40%，3月由于怒江、德宏、保山地区陆续有22台冶炼炉停产，开工率大概率在30%左右。四川硅厂开工率从去年12月的34%降至今年2月的22%，3月开工率大概率小幅降低。相对应的，一季度云南减产约7万吨，四川减产约9万吨。
事实上，因生产成本倒挂而计划停炉减产的情况也在云南地区同步上演。“很多人都以为只要出货我们就还赚钱，其实不然，这波行情把生产端伤太深了。”据龙陵永隆铁合金有限公司销售经理林辉介绍，其所在公司位于云南省保山市龙陵县，还在投资建设中，公司共有四台炉子，目前有两台18500KVA的小炉子在开工，现在成本已经倒挂，两台开工的炉子也计划在4月底停炉。
“我们每个月都要跟电网报计划，报了不能随便更改，下个月可以少申请点额度，但本月申请的额度必须用完。”林辉表示，生产中的炉子不能因为亏钱就停炉，开停决策要根据公司的生产安排计划提前向电网申报下个月的用电计划。他说，目前云南地区硅厂开工率并不高。其中，德宏州的电费相对保山贵一些，停炉较多；怒江州停炉也很多，目前只有几台是开火状态；保山市因为有独立的保山电网，电价比较优惠，所以开工率相对高一些。
供大于求 行业可能面临重新洗牌
春节期间一般处于西南地区的枯水季，按照惯例，西南地区的工业硅厂多半选择在这个时间陆续停产，这使得往年春节期间工业硅的库存大都处于去化状态。今年春节期间，由于新增产能释放快，下游市场需求不佳，工业硅去库存明显偏慢。截至3月底，硅厂库存仍在继续累积。
“工业硅产业最大的矛盾是上游新增产能增速太快，下游需求释放速度不及预期，从而造成短时间的供给大于需求。”多数受访企业均认为，工业硅高库存状态尚未结束。因为丰水期来临后，川滇地区的工业用电价格将出现一定程度的回落，企业若想生存，就不得不在全年成本最低时启动生产，加之7—8月适逢下游需求淡季，或许会进一步推升社会库存。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硅企惜售，以期工业硅价格反弹赚取一些利润。“我们现在还有几百吨库存，但出不动货，因为每出1吨货就要亏300—500元。”林辉坦言，现在不少厂家的出货意愿都不大。
与此同时，福荥冶金负责人也明确表示，虽然当前工厂还有几百吨库存，但属于合理的库存范围。不过，因为工厂运作需要资金周转，并没有长期累库的打算。“希望后期有机硅需求的提升能够拉动工业硅价格上涨，如果再降价，可能明年在业内就见不到我们了。”
福荥冶金负责人的想法也反映了川滇地区大多数中小型硅企当下所面临的困境。记者在调研中了解到，大多数硅企都没有因为市场行情不好而产生退出行业的想法，对企业未来生存情况的担忧主要源于资金压力。一般来说，中小型硅厂资金相对有限，企业周转需要资金周转，如果运作不过来，只能减产停产甚至关门。
不少成本倒挂的企业表示，要想渡过难关，企业需靠前期积累坚持下去，完全停产、退出行业或许能够减少短期亏损，但等市场回暖后，想重新进入这个市场成本将会更高。“现在不少企业都在陆续停工，还有部分企业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认为只要活下去，等行情回暖时就能把钱赚回来。”一名曾在2021年那波上涨行情中赚到钱的厂商感叹，现在囤货的厂商都是当年赚钱的厂商，但面对未知的行情也不敢随意扩大投入。他认为，2023年行业将面临重新洗牌的发展格局。
“单就生产成本一项而言，目前以水电为主的西南产区与火电价格相对平稳的西北产区相比毫无优势。”中泰期货研究所有色金属板块负责人王竣冬分析表示，西北产区的生产企业凭借其低廉的电力成本与产业集群化、上下游配套理念先进等优势，在当前市场环境下仍可基本做到盈利，西北头部企业还有2000—3000元/吨的利润，在这种“同价不同命”的市场格局下，西南产区部分现存工业硅企业，尤其是生产成本偏高、炉型偏旧的企业，2023年度不得不依靠压缩产量、暂缓运行等方式共克时艰。
一名刚从西北地区调研回来的分析师也向期货日报记者表示，未来工业硅产业将逐步向可再生能源丰富的西北地区转移。一是目前工业硅及下游产业的增量产能大多集中在西北地区，西南地区在水电优势削减的情况下，还可能面临运输成本加剧的情况；二是从淘汰落后产能角度来看，12500KVA以下的小炉型将逐步在政策的指引下退出市场，这类炉型普遍分布在川滇地区；三是西北地区拥有丰富的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依托这些良好的资源，可进一步降低生产企业的电力成本。
解决痛点 期货市场被寄予厚望
随着工业硅现货价格进一步下跌，已有硅企开始停止对外报价。
“当前市场价比较混乱，我们报价后却无真实成交的单子，现在都不想往外报价了，希望买家能够拿实单来询价。”林辉无奈地表示，贸易商只询价没实单，导致他们的报价越来越低。
此外，一些资讯网站及期现贸易商的成本核算和报价严重偏低，对他们的报价影响很大。“成本核算不能只用网上各个原材料价格加一下，这样算出来的价格严重偏低，行业本身一年就只生产9个多月，成本核算还得加上包括设备折旧、人员成本、开工率不足、质量不达标等方面的隐性成本，这样测算出来的实际成本可能要比期现商测算的现金成本高1000元左右，具体高多少，得根据每个工厂的生产条件来测算。”林辉解释说。
据记者了解，对大多数中小型硅企而言，共同的痛点是市场价格波动较大、定价机制混乱、企业经营计划经常被打乱。
多位受访企业负责人表示，当前硅企的销售定价模式主要依赖电话询价、资讯网站报价、同行报价等传统报价模式。“资讯平台的报价只能看走势，具体报价主要取决于企业自身库存和客户的议价能力，正常成本加上合理利润就是企业的理想报价。至于合理利润是多少，得看企业自身的预期。”然而，现在的市场报价让硅厂直呼“看不懂”，生产成本倒挂日益严重，以至于能不能撑到丰水期、丰水期生产成本最低时还有没有资金全力生产，硅厂对此担忧不已。
值得关注的是，工业硅期货上市挂牌交易后，不少硅企已将期货价格纳入了现货报价的参考依据。如今，工业硅期货已平稳运行3个多月，不少硅企对工业硅期货的认知也由不了解、仅听说演变为每日在关注、已开户或已参与。不少企业相关负责人每日会关注期货主力合约价格，并根据期货报价辅以升贴水的方式调整自有货源的出厂价格。
期货市场被寄予厚望，一些硅厂希望期货能为工业硅行业带来更公平、公开以及公允透明的定价体系。受访企业负责人均对工业硅期货的上市运行表示肯定，希望能利用好期货交割这一方式，为将来顺利出货、现金回笼提供便利。不过，小型硅企对期货工具的运用存在缺乏专业人才、对期货工具理解度不够的问题，小型硅企的痛点在于如何使用期货工具。在调研时，林辉就明确告诉记者：“会考虑参与期货交易，但期货太专业了，我们的熟悉程度还不够。后期计划着手组建期货团队，请专业人士来操盘，协同主要生产及采购部门一起推进参与工业硅期货。”
对比来看，大型硅企人才资源储备更为充足，随着工业硅期货主力 2308 合约交割月逐渐临近，他们对交割方面的问题给予了更多关注，非常期待首次工业硅交割的到来，希望能够提升交割便利度，并通过交割拓宽销售渠道。
期货日报记者调研的企业中有一家工业硅期货指定交割仓库——中储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成都天一分公司。经了解，在他们这开户做硅的企业有20多家，当前该库有2000吨工业硅货物，库内货物70%—80%是自己的车队在运，运费按市场价格计算。据相关负责人介绍，该仓库已确定检验机构，正等待明确第一批交割品的验收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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